流浪四十年,中国科幻撒点野
1979年《科幻世界》的出现,不妨可以认为是中国科幻的启蒙触点。
50年代美苏冷战期间,美国空军战士驾驶圣地亚哥KKJH号飞机,在北达科他州法戈市执行飞行任务时,突然遇到强光和不明物体的干扰,在追逐的过程中飞机出现控制失灵。
之后美国空军派出了迈克尔上尉,邀请俄亥俄州立大学的天文学教授艾伦·海尼克搭档组成了调查组,他们要做的就是查清楚蓝皮书计划中的那些未解案件。
农历新年《流浪地球》在中国刷爆社交平台的同时,大洋彼岸最着迷于科幻的国家,则推出了一部全新的悬疑剧《蓝皮书计划》。以上就是这部剧集开篇的故事,它打出的宣传语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
1947年美国历史上最神秘的罗斯威尔事件后,杜鲁门要求美国空军制定蓝皮书计划,找来艾伦·海尼克作为唯一科学顾问加入调查组,目标直指UFO。这个计划1952年成立,一直进行了18年才放弃,虽然曾经有部分报告内容对外公布,但至今也没有完全揭开面纱。
蓝皮书计划推行的时候,适逢冷战期间,而这两件事,歪打正着地开启了美国的科幻时代。
1、
二战结束后,丘吉尔的“铁幕演说”以及杜鲁门主义相继出台,长达44年的冷战在1947年正式开始。美苏都想争夺世界霸主的位置,但又不愿触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于是双方将主战场搬到了科技军备竞赛、太空竞赛以及外交竞争这些方面。
冷战前十年,胜利方是属于苏联的。
1957年苏联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斯普特尼克一号成功放入轨道,四年后尤里·加加林代表苏联成为了首个进入太空的人类成员,而美国直到1969年才凭借阿波罗11号的人类首次登月,在太空竞赛中扳回一局。
这里有个小插曲。不管是苏联还是美国,太空竞赛的成功某种程度上需要感谢德国。美苏之间的竞赛,除了技术还有人。这其中很多都是来自德国的技术专家,包括二战初期出逃的犹太科学家,以及战争结束后以冯·布劳恩为代表的火箭科学家。
漫威就曾在《美国队长》中,展示过人类历史第一架无尾飞翼喷气式战斗轰炸机,那个就是二战时期来自德国的黑科技——GO-229战斗轰炸机。
而在登月的前几年,军备竞赛让美国进入到了战后经济最鼎盛的时期。以电子计算机、航空航天为代表的新科技开始崛起,IBM、摩托罗拉这样拥有电子技术的公司成为了市场的宠儿。科技的发展带给了世界无限的想象力。这个时期,《2001:漫游太空》正式推出。
在这部电影推出前,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拍了一部黑色幽默片《奇爱博士》。这部电影把美苏之间的关系嵌成背景,科幻元素不多,倒是给后期好莱坞灾难片中救地球的设定抛了砖引了玉。而那之后,库布里克就迎来了这部封神之作,它也是刘慈欣公开表示最想致敬的作品。
冷战最剑拔弩张的时期,在太空竞赛中略输苏联一筹这件事,带给了肯尼迪很大的挫败感。他在加加林飞出地球的43天之后,立刻宣布批准“阿波罗登月计划”。而这个项目的出现,可谓正式打开了美国电影对太空的想象。
“阿波罗登月计划”启动几年后,库布里克推出了《2001:漫游太空》。他一反常态使用了无声电影时代的逐格拍摄手法,全片毫无对白仅有恢弘的音乐,呈现了真实的太空状态。同时库布里克几乎扮演了预言者的角色,让科幻走在了科技的阵列前端。人机棋局大战、语音交互、平板显示器这些有如虫洞再现,压缩了时空。
60年代末,蓝皮书计划渐渐退出美国空军的视野,但却让库布里克之后名垂影史的乔治·卢卡斯找到了新类型科幻电影的灵感,并在1977年推出了著名的《星球大战》电影。基本上,这两套电影给日后的美国科幻片定了基调,一类是太空类、以科学为基础的硬科幻,另一类则是超级英雄、前沿技术这样的软科幻。
在刘慈欣创作《三体》之前,无论小说还是电影,中国是没有真正意义的科幻IP。大多数人对本土科幻片最初的记忆,来自1988年儿童电影制片厂推出的《霹雳贝贝》,以及1990年冯小宁执导的《大气层消失》。
南海划下改革开放那个圈之后,美苏冷战还在继续,太空竞备又上升到新的层面,而80年代的中国正在尝试摒弃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解决“地面”问题是最紧迫的。打开电视,《芙蓉镇》、《少林寺》以及《牧马人》才是彼时的主旋律。
2、
比库布里克和卢卡斯更早打开科幻世界大门的,是Marvel Comics(最早叫Timely Comics),还有罗伯特·海因莱因以及艾萨克·阿西莫夫。前者以漫画的形式创造了科幻世界里无数的超级英雄,后两位则是与英国的阿瑟·克拉克并称为世界科幻“三巨头”。
上世纪30-40年代,二战的出现,促成了美国物理学发展的黄金年代。柏林科研人员在核裂变领域的发现令爱因斯坦写了封信给时任总统罗斯福,直言铀元素的重要性。这封信寄出后的一个月,二战爆发。罗斯福为此紧急召集了一批顶尖物理学家,组成了核裂变可能性咨询委员会。可能这个细节启发了漫威,在后来推出的《美国队长》漫画中,杰克·科比专门设计了一个纳粹反派——红骷髅。
物理学的空前发展、数理逻辑形式化思想以及图灵提供的人工智能相关的自动机理论,直接促成了以海因莱因为代表的小说家开启的硬科幻创作。对于曾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攻读物理,后来二战时期在费城海军航空试验所担任工程师的海因莱因来说,《星船伞兵》这样以星际战争为核心的硬科幻无疑是他最擅长的。
和海因莱因不同的是,艾萨克·阿西莫夫的科幻创作更偏向浪漫派,他著名的“银河帝国三部曲”呈现的就是“星辰大海的征途”,而影响力最大的“机器人三定律”不但被称为“现代机器人学的基石”,对人工智能的影响也是极具创造力的。
科幻对科技的想象,对世界的想象,有时候是惊人的。
(图左:罗伯特·海因莱因,图右:艾萨克·阿西莫夫)
而令阿西莫夫成名的,是1926年创刊的一本科幻杂志《惊奇故事》。它的创始人是雨果·根斯巴克,而这也是“雨果奖”的由来。虽然迟到了50多年,但是1979年《科幻世界》这本杂志的出现对中国而言,重要程度堪比《惊奇故事》。毫不夸张地说,《流浪地球》能在2019年被称为“中国硬科幻的开创者”,40年前的这本杂志以及它埋下的科幻火种,功不可没。
80、90年代西半球的硅谷扶摇直上,冷战带来的结果是美国在科技上成为了当时世界最强的国家,投射到科幻领域,《终结者》、《侏罗纪公园》的相继推出完美地实现了软科幻世界中拯救地球的梦想。
与此同时借鉴美国波士顿 128 号公路以及硅谷的发展,改革开放中的中国也开始启动硬科技的建设,覆盖面从计算机到量子物理、核聚变工程研究等等。中关村“电子一条街”的出现,则为全民科技奋起拉开了序幕。
那个时候中国文坛的主流力量是莫言、苏童、王安忆等作家,风靡全国的期刊是《长江文艺》、《读者文摘》,写实文学、土地文学备受推崇。然而《童话大王》、《奥秘》、《科幻世界》、《飞碟探索》这些“独树一帜”杂志的出现,却以不可阻挡之势为80后年轻人打开了想象的大门。
“想象力”这三个字前所未有地席卷了整个中国。
《科幻世界·译文版》让中国读者知道了海因莱因、赛博朋克、尼尔盖曼、特里普拉切特等等,而《科幻世界》则和《惊奇故事》一样接受投稿,这才有了王晋康、刘慈欣、韩松等一批重要的科幻作家。
(图源:来自网络)
90年代末,中国迎来了互联网浪潮,腾讯、新浪、阿里巴巴、百度相继成立。互联网的兴起让想象的触角,一日千里。占据中国科幻史里程碑意义的刘慈欣,也在此时开始了自己的写作生涯,他向《科幻世界》投了第一篇稿子,第二年又凭借《带上她的眼睛》获得了中国科幻银河奖一等奖,这篇作品还入选了初中语文教材。而银河奖的存在,成为了中国科幻发展最重要的旗帜。
1999年计算机WINE2诞生了,运行速度达到每秒10万亿次;日本实施了首例脑死亡者器官移植手术;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研制成功当时世界上体积最小的晶体管,这一年疯狂的沃卓斯基兄弟(现在叫沃卓斯基姐妹)推出了经典的科幻电影《黑客帝国》,人工智能成为科幻照进现实最好的伏笔。
50年代完成的小说《少数派报告》中提到的人脸识别,在1991年就已经开始应用,而电影中呈现的触摸控制,则由谷歌在2013年发布了手势识别技术的专利申请。《关键报告》中设定的虹膜识别技术,在2016年由三星Galaxy note 7进行了解锁;《银河系漫游指南》中呈现的3D食物打印也确实在今天成为了成熟的技术;而《盗梦空间》里的盗梦设定,已经由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基于功能磁共振成像的大脑活动研究,成功地进行了解码。在《她》这部电影中和AI谈恋爱,如今已经成为触手可及的真实。
软科幻的世界,一直在被解锁;而硬科幻,则是人类征服宇宙最后的幻想世界。
3、
2015年刘慈欣凭借《三体》拿下雨果奖时,距离他在《科幻世界》上连载这篇小说,已经过去了9年。
2019年《流浪地球》上映时,距离它的原著小说被创作出来,过去了19年。
《科幻世界》和《奥秘》在80年代带来的科幻浪潮,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激起更广泛的浪花,按照王晋康老先生在知乎上提到的说法,“中国的科幻是90年代中期开始复苏,直到如今新生代科幻作家的出现,才有了初步的繁荣。”
80年代钱学森率先提出要研究人工智能,之后数年中国相继成立了人工智能协会、开展人工智能相关研究,并自1993年起将智能控制和智能自动化等项目列入国家科技攀登计划。从那之后,人工智能科技建设逐渐发展成为如今的国家战略。与此同步的,是中国科幻的一点一点破冰而出,形成了风格鲜明、触角丰满的创作阵营,除了刘慈欣,郝景芳也凭借《北京折叠》拿到了第74届雨果奖最佳中短篇小说奖。
至此,中国的科幻土壤蓄势待发。
1968的《2001:漫游太空》之后,遥指星辰大海的硬科幻电影陆续推出,不论是早期的《阿波罗十三号》、还是近期的《地心引力》、《火星救援》,虽然都有较佳的口碑,但却无一能超越库布里克这部“神级”之作。人类在面对宇宙浩繁之时衍生的哲学思考,也在《2001:漫游太空》中一一呈现,《流浪地球》中的Moss就是向HAL9000最好的致敬。
硬科幻带来的最终极“浪漫”,大概就是以渺小释放巨大的想象与思考。
尽管无法超越《2001:漫游太空》,但是《星际穿越》无疑是近十年来最好的硬科幻电影,它更符合21世纪人类对宇宙的幻想。虫洞、五维空间、引力子等诸多天体物理概念,呈现的是关于时空命题的思考,同时这种思考借由电影渗透到了更多的大众中。
《流浪地球》与此异曲同工。
在科幻的荒漠上生出绿洲,就此意义而言,《流浪地球》担得起“中国硬科幻电影开创者”的称谓,和《星际穿越》一样,它引入了天体物理的知识,呈现的是人类的归宿与追逐。尽管在电影上映后,反向发动机、手动操控车辆、木星引力等诸多信息点成为了槽点,然而电影最大的价值是,它第一次如此大范围点燃了中国科幻的火种。
尽管中国的科幻电影还未形成自己坚固的体系,但是这一小步,带来的关于硬科幻的想象、关于中国人“拯救宇宙”的迤逦情怀,是不容忽视的。正如《纽约时报》认为的那样,“中国电影业终于加入太空竞赛了”。
对中国科幻而言,不论是小说还是电影,一切“尚早”,一切“还不算太晚”。
19年前刘慈欣创作《流浪地球》时,引力波与比邻星b还没有被发现,他不知道自动驾驶在今天几乎要接近商业落地,机器人不仅能做简单的微创手术甚至还能拥有情感上的交流,中国的嫦娥四号实现了人类首次月球背面的软着陆,而马斯克已经开始售卖月球旅行了,而在爱因斯坦与霍金之后,天体物理学还在不断刷新认知,宇宙的浩淼与惊奇始终如影随形。
如果说中国的科幻曾经落于美国之后50年,那么在如今人工智能新赛道的大幕之下,也许科技带给科幻的宏大绘制空间,将从这一刻起,有一个更为酣畅而自信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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