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年轻人留点机会

不想给年轻人机会，可能就是放弃了自己的机会。

金庸小说里有这么一段关于丐帮的故事。

鲁有脚被害后，几十万丐帮弟子群龙无首，黄蓉又不肯继续回来当帮主，这个节骨眼上德高望重的梁长老站了出来。他先给黄蓉的德行和声望抬了抬轿子，又表明眼下时局为重，天下人民更需要黄蓉。丐帮资深长老虽然多，但是应该把机会留给年轻人，所谓“敞开大门、比武公选”。

而梁长老铺垫那么久，核心意思还有一个，丐帮帮主的位置不仅要给年轻人，还要以黄前帮主为楷模，非丐帮弟子也可以。最后，接管丐帮的正是一位“外邦友人”耶律齐，他是黄蓉的女婿，也是郭芙的夫婿。

金庸老爷子的笔下，留给少年英雄的笔墨数不胜数，这一点与他相交甚好的马云也了然于胸。

01 | 想法都是好的

这段时间阿里大文娱裁员的消息给三月丢下了一枚炸弹，风波之中的焦点是阿里大文娱事业部的新掌门人樊路远，这位曾经引领余额宝的46岁大将，在去年杨伟东贪腐事件后，临危受命接管了优酷。

阿里的36位合伙人，大多数是40岁左右的少壮派，其中还有4名80后。除了樊路远，和他同岁的张勇成为了马云的接班人，就连当年陆兆禧被钦定为掌门人时，也不过44岁。去年夏季达沃斯论坛上，马云说自己54岁就退休没问题，要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就像金庸笔下的风清扬传授“独孤九剑”给令狐冲那样，阿里的“风清扬”也在将“阿里秘籍”交到那个“可畏的后生”手中。

前几年的百度也有过这样非常有豪情壮志感的事。

在群雄林立、高手如云的百度管理层中，83年出生的李明远在30岁那年成为了百度最年轻的副总裁，甚至一度被外界认为是李彦宏的接班人。少年成名如李明远这般，放眼整个互联网江湖都极为罕见，只可惜棋差一步。

过去百度引入过不少声名赫赫的大将，有陆奇、吴恩达等这样顶尖的人才，也没有忘记让年轻如李靖、吕骋这样的90后进入管理层。在BAT之中，李彦宏对年轻人的提拔可谓走在了前列，只不过脉络始终没太摸清，以至于资深人才来来往往，年轻“可担重任者”之位却一直悬空。

前段时间百度发了内部邮件，宣布总裁张亚勤将于十月退休，还表示要更多地提拔80、90后管理人才，“把机会留给年轻人”这个策略，很有可能为百度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李彦宏接班人。

眼看着BAT中年纪最小的百度，“二哥”阿里都做出了人事调整，“兄长”腾讯也在百度人事变动的几天后，抛出了自己要裁掉10%中层干部的消息。

02 | 缺的还就是人

互联网这三驾马车，加起来的员工数差不多有12万，虽然不能和华为近20万的人数相比，但相较一般企业而言，已经非常庞大了。

2004年的时候，华为找到了一间美国公司为其做组织结构方案，这家公司提出华为应该建立EMT（Executive Management Team），然而任正非本人不愿做EMT主席，也因此产生了轮值CEO制度。后来华为前任董事长孙亚芳就说过，华为的EMT就是要培养接班人群体。

金庸在写明教的时候，曾花了些笔墨给影子主角阳顶天。他在选接班人这件事上，就有点类似轮值CEO的思考模式。明教有左右护法，但光明左使这个位置更接近接班人的角色。像是阳顶天传了“乾坤大挪移”给杨逍，传了《葵花宝典》给东方不败，都给了一些盼头但也都不下定论，结果冷不丁地传位给了谢逊。后来谢逊失踪，杨逍要是想拿下教主之位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是他却把张无忌推出来，说了一句“将来我们都是你的属下”。

而华为的轮值CEO样本，后来引来了京东、阿里等公司纷纷效仿。先不论这个制度是否存在缺陷性，但就企业管理而言，轮值确实可以考察管理者的能力，为接班人的选拔做好铺垫，某种程度上也能杜绝高层腐败的发生，虽然出现了杨伟东案这样的例外。

CEO尚且有轮值，对于BAT这样体量的公司而言，“干掉冗余，更换血液，贤者上位”既是必须，也是必然。

《倚天屠龙记》里有一段写到少林寺的天鸣和尚做方丈，他上面有“心禅堂七老”，个个都是资深不好惹的人物，说不得动不得。偏偏这还是少林寺一贯的风格，老同志太多，也不愿意让位，但是真碰上有人来挑事，救场的都是张君宝、虚竹这样的外人。没点自己的中坚力量，连打架都退缩了几分。

百度被外界称为中国AI领域的“西点军校”，来的都是大咖，每个都曾被寄予带领百度的厚望。李彦宏在今年两会被记者围拥时曾说，百度最擅长的是技术含量高的领域。这话不假，前有AI明星吴恩达来助阵研究院，后有鲍尔默高度称赞的华人骄傲陆奇来执掌自动驾驶业务，中间还有多位名头响亮的大咖，给百度AI镀上了好几层金。可来来去去，就是没有能接51岁李彦宏班的人选，也让百度在这些年出现了中层“漏空”的现象。

高流动性以及缺乏坚实的少壮派、青年派人才储备，大概是当下李彦宏夜不能寐的湍急时刻了吧。面对汹涌而来的AI时代，纵然在技术层面百度遥指华山，但要论剑的话，当务之急是要有合适且充满新力量的执剑人。此外，大企业经年累积下来的架构臃肿、派系掣肘等问题，让百度心里着实苦，分分钟需要年轻人那一点甜。

03 | 你不走他不走，大家都得走

腾讯成立21年来，马化腾首次说出要撤掉10%中层干部这样的话。

在互联网早期红利大潮结束后，腾讯也牢牢地把移动互联网握在了自己手里。收入大头游戏这个领域，代理的、自研的，两手开花；阿里砸在来往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成了腾讯凭借微信牢牢霸住用户的证明；微信支付后来居上，分掉支付宝一半的羹，试问小马哥的忧愁还能有什么？

五年前问，这个答案可能是“始终在路上”，如今再看腾讯，尤其去年20周年大会时的腾讯，做了六年来的又一次架构调整，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十字路口。

跟百度一样，腾讯又年轻又“老”。年轻的是，对于伟大的公司而言，20岁还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老”的则是，在当前的时代，BAT已经站在了产业顶端，它们身后是年轻的小米、APP大家族的字节跳动、虽然身陷囹圄但始终有鸡血的滴滴，当然还有杀了大家措手不及的拼多多。长江后浪虽然还没有拍死前浪，但步步紧逼之下BAT也不能掉以轻心。

百度缺准接班人，缺更年轻的中坚管理阵营，而腾讯缺的也是这些。

腾讯当然也有自己的人才培训体系，腾讯学院既兼顾了干部培训、又有新人培训和职业培训。有人，但是怎么把合适的人挖掘出来用在合适的位置，这才是核心问题。

就像所有的大公司一样，架构一旦庞大、枝节繁多之后，人浮于事的情况无可避免。“占着位置却掉队”的现象，在越来越紧迫的市场环境中，逼得腾讯必须要出手，把位置腾出来，给那些“小马哥更需要的人”。

《神雕侠侣》中，杨过有习武的慧根，郭靖也很喜欢他。杨过一心想跟着郭靖发展，哪料到却被送去了全真教，拜在丘处机门下受尽了折磨。杨过觉得憋屈，一有机会就投奔了小龙女加入了古墓派。腾讯剔除“冗余”的人也是这个道理，不合适的人霸着位置只会令有为青年心有怨忿，解决不了胸有大志这个刚需，又如何来忠心报“讯”。

另一方面，在AI已然成为新一轮大竟备领域的时刻，腾讯是忧虑的。不能一直吃微信的老本，张小龙已经50岁了，他在2018年的演讲中说的最多的是朋友、善良、希望和真实。王牌游戏开发团队又一次大流量的作品还没有出现，别怪版号这个锅，有可能是时候加入一些新鲜血液了。隔壁的阿里有达摩院、平头哥，AI来得再凶猛它也能Hold住全场，而ALL IN AI百度在技术侧更是从来不需要谦虚，无人驾驶交出的漂亮成绩单吹一年没问题。

横向有昔日的老对手们，纵向有AI领域骁勇的新战士们，腾讯要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当务之急，就是要ALL IN MORE YOUNG，不仅仅是给年轻人机会加入管理层，还要抖抖身上的灰尘，重新回到奋战状态，调整架构、人事精炼、杜绝腐败、三省吾身。

04 | ALL IN YOUNG，ARE YOU OK?

深谙武侠江湖暗喻的马云老师，在去年说自己要退休，把阿里的钥匙给了逍遥子，自己则安心做马老师。而在此之前阿里早早开始了人才建设的铺垫，总裁班、蚂蚁班、基养班三股力量从顶部到底端构建了阿里的人才金字塔。去年阿里发布季度财报时特别强调，目前阿里核心管理人员中，80后比重有14%，管理干部和技术骨干里面，80后的比例是80%，而90后管理者已超过1400人。

和年轻人交朋友、把机会留给年轻人这件事，马老师一直身体力行。

去年人员体量达两万的小米也做了人事结构调整，雷军说要让公司实现扁平化管理，重用80后将成为小米的主节奏，打江山的老干部们可以慢慢功成身退，就像白衬衫牛仔裤永远是发布会的着装一样，雷军邪魅一笑：咱们都是年轻人，都用Redmi。

多年前，有家知名的在线旅游网站创始人曾对面试的一位80后说，我们坚决不启用80后的中层领导者，我们需要的是60、70后这样能把握方向的老同志。十三年过去了，这家在线旅游公司市场份额一跌再跌，融资情况也不甚理想，一路走得跌跌撞撞。他们曾经重用的某位市场部门领导者依然还在那个位置上，没有升也没有降，倒是部门的人早已换过三、四轮，物是人非。此处不留君，自有留君处。

不想给年轻人机会，可能就是放弃了自己的机会。也许他们并没有想到，十年后他们口中的年轻人将成为挑起大梁的“年轻人”。

四季都需要流转，春芽始发才是万物复苏之兆，更何况是人才？就在本周，腾讯宣布了腾讯网王永治退休的消息，在腾讯裁掉中层干部的消息出来后，他是第一个“让位”的干部。这位新华社记者出身的腾讯中层，效力腾讯14年，最终决定把位置“让给年轻人”，转而做公司顾问。

给年轻人留点机会这一点，所有的决策层不妨学学周伯通，辈分高、能力强，作为王重阳的师弟完全不留恋江湖职位，喜欢采蜜蜂，来了兴致还拜小龙女为师，与郭靖投缘就要结拜，还教他《九阴真经》，不怕年轻人胜过自己，因为周伯通自己就活成了一辈子的年轻人。所以，ALL IN YOUNG，ARE YOU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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